海明威的小說「吉力馬札羅山上的雪」(The Snows of Kilimanjaro)裡頭描述著:吉力馬札羅海拔一萬九千七百一十英呎(5985m),據說是非洲第一高峰,她的西峰,馬賽語稱之為Ngaij Ngai(上帝的居所),在接近西峰處,有一具凍結在冰裡乾枯的花豹屍骸,沒有人知道,這隻花豹,在這個海拔尋找些什麼......。
當我跟嚮導Godlisen提及這個故事,他一本正經的跟我說,這是真實故事,而且他就親眼看過這隻凍在冰塊裡頭的花豹。那現在呢?我問。
後來雪融了,花豹發出臭味,就被移走了。
這個故事實在有點讓人難以置信,不過坦尚尼亞人自然不比埃及人,所以我是相信他的。
自從1889年德國地理學家Hans Meyer與澳洲登山家Ludwig Purtscheller首登吉力馬札羅最高峰--烏胡魯峰(Uhuru)頂以來,如今攀登吉力馬札羅的路線已經不只一條,難度最低的Marangu路線,被暱稱可樂大道;其次比較常被攀爬的還有Machame路線,這條路線從可樂大道下山,大概耗時七天,因為上下山是走不同路線,所以據說可以欣賞到比較多的景色變化,不過這條路線全程都得睡帳篷,也需要請比較多的挑夫。
礙於時間跟經費有限,我們這次選擇Marangu路線,而且打算放棄一天高度適應,在五天內完成。
攀登的起始點是海拔1900公尺的雨林,生態環境跟台灣的山地霧林驚人的像,尤其是附生植物,那在樹幹上垂掛成簾狀的膜蕨、枝狀的石松、肥厚的椒草跟蘭花,在在提醒我暌違已久台灣山林的味道,想起來有點兒奇怪,我竟然在跟台灣距離十萬八七里的東非山地雨林嗅到家鄉的味道,不過仔細分析起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,這裡的緯度跟雨量都與台灣相仿,如果不是因為地理隔絕的歷史因素,很有可能演化出與台灣十分類似的植被況的。
特別吸引我的是這裡多樣的鳳仙花種類,有些長得就像在台灣肆虐的外來種,非洲鳳仙花,只不過花朵較小些,原來這些就是園藝種非洲鳳仙花的老祖宗,桃紅色的花朵星點散布在陰暗的雨林下,非常調和,一點都沒有那些外來鳳仙花在台灣山林裡大肆繁殖的霸氣。
還有一種紫色的苦苣苔科附生植物,正當花季,一串串鈴鐺般的花朵,噙著露珠掛滿樹頭,說不出的優雅迷人,或許是我個人的喜好吧,不過觀察這些植物,使得旅程初始即飄落在我們身上溼淋淋的雨滴顯得沒這麼討厭。
沒人想到這趟健行會下雨,而且現在還是乾季,不過嚮導Godlisen用非洲人特有的形容詞跟我說:「吉力馬札羅的天氣,就跟變色龍一樣難測。」我做夢也沒想到能用變色龍形容山區的天氣,這場雨連著下了兩天,直到我們爬升超過雲雨帶才停止,回程時天公作美,賜給我們一片藍天,那天嚮導眼尖看到一隻出來曬太陽暖暖身子的變色龍,變色龍就在我們面前快速的變換了幾次顏色,大概是面對鏡頭太緊張了吧,不過使我深深體會到坦尚尼亞人形容天氣的傳神。
除了下雨以外,這天的行程其實很輕鬆,步道雖然泥濘卻不陡,事實上,如果記得帶把傘就能悠閒的健行了,午餐快速的在雨中解決,下午三點多就在細雨濛濛中抵達標高2700公尺的Mandara山屋,住進山屋之前,還要先到管理員處登記,以山區的住宿來說,管理算是十分完善,睡鋪乾爽、廁所也時時有人打掃,嚮導也特別囑咐要把任何廢棄物都帶下山,也難怪儘管每日都有上百人在吉力馬札羅山區裡活動,生態環境還是保持的十分不錯。
第二天的行程還是在濛濛細雨中開始與結束,約過了海拔三千公尺的樹木界限後,就是無盡的石楠平原與高山草原了,雨霧下的石楠平原使我想起中央山脈梅雨季節開滿杜鵑的秀姑坪,不過這裡的石楠屬於另一類杜鵑,白色細碎的花朵,不仔細看還很難發現它的存在;此外,這個海拔區域裡,幾乎都是菊科植物的天下,看到這些植物時,你很難相信這些形態差異如此大的植物竟然屬於同一個家族,其中有一類最特別的,也是我此行最想親眼目睹的奇特植物,就是大千里光(Giant groundsel)。
大千里光只分布在非洲與南美洲的山地,霧中的大千里光,叫人怎麼也看不清,卻有一種迷離的美感,在高海拔植物生長十分緩慢,高僅三公尺的大千里光,可能就在這片草原上渡過了數百年寒暑,此外還有一種看來很跟大千里光很相像卻是桔梗科的植物(Lobelia deckenii),俯視花序就是自然界奧妙的費氏級數排列,使我想起伊甸植物園的建築設計。
當天的行程依然在雨霧中結束,約下午三點時抵達海拔三千七百公尺的Horombo山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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